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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夏季的一个周六晚上，一位共过事的老师来我家，进门就喜滋滋地对我说：“哥，有个发财的机会来了，你干不干?”他很神秘地小声告诉我：“我姐夫的大哥在郑州一家公司里，才干1年就当上经理，还分了房子。我姐夫看他发了财，愿意一起干，还叫上我。我想有这好事怎么也不能丢下你啊。”他告诉我，具体怎么干他也不知道，明天一起到公司去实地考察。
我妻子听后又是泡茶又是递烟，还煮了一碗鸡蛋面条给他吃。那时候的日子真苦啊。我当老师工资少，还动不动就几个月发不下来。
第二天早上6点多，我们去指定地点上车。两辆车上已坐满了人。我用车上预备的马扎坐在走道里。一路上，大家都高兴得像注射了兴奋剂，说得最多的是：“这回总算轮到我们发财了。”
到了郑州，我们被带进一个大厅里。大厅里没有桌椅板凳，比赶庙会还要拥挤。“老师”是一位穿戴讲究的漂亮姑娘，她先讲了产品功能及使用方法。这产品叫“摇摆机”，上方有两个凹槽，人平躺着将两只脚后跟放在凹槽里，摇摆机接通电源就左右摇摆，“老师”称一个人不管有什么病，只要每天摇半个小时，十天半个月就好了。最后终于说到关键，这个产品市面上要卖6000多元钱，而我们当天买只要2680元。“老师”情绪激昂地说：“我们将会从此改变贫穷的命运。我们每个人买一台就有20%的回扣，你买了3台卖给别人你就是主管，你的下线卖出去27台你就是经理级别，永远坐收渔利了。”最后还有成功人士分享经验，又带我们到外面看远处有一大片工业园区，称园区将建起别墅群，老总级别的都有一套别墅。
回到大厅里，主持人问：“大家想不想发财?”大家都举手高喊：“想发财!”主持人说：“改变大家的命运现在开始，每个人找自己的上线签单吧。”人们纷纷找自己的上线签单，有买一台的，有买两台的，也有买更多的。我的同事也买了两台。我带的钱不够，一台也买不了。我跑到外面去独自盘算，2680元虽然不算天文数字，可我必须卖出去3台才能发财，我能卖给谁呢?我把身边的人逐个衡量一遍，觉得没有几个会愿意买，便放弃了这次“机会”。
多年过去了，后来我去那位同事家拜年，我问他：“你那摇摆机赚了多少钱?”他苦笑着摇头说：“你就别气我了好吗?”他妻子则没好气地说：“两台机子放成了锈铁，前年给收废品的，人家给了几块钱。”
另一次与传销的牵连，是我以自身的经历说服了一个亲戚。2004年的一个夜晚，我刚吃过晚饭，岳父带着我最小的连襟来我家，他是个有主见的人，曾为了应聘新加坡钢筋工，从未摸钢筋的他硬是自学成才，如愿以偿去了国外务工3年，回来手里有了些钱，就想投资经商。他的姐夫劝他一起卖衣服，两人一拍即合。他告诉我说：“他们专门卖高档西服，每套3680元，买一套就可以注册成销售人员，有20%的返利。买得越多，返利就越多。”接着，他说的就与我当年遇上的模式一模一样。我把自己当年算过的账又给他算了一遍：“你现在掰着手指算，你能卖给哪些人?你也许会想到我，我肯定不会买。”我又指着岳父说：“你问问老爹会不会买。”岳父冷冷地说：“我买它?莫说3680元，368元我都嫌贵了。”在场的另一位连襟也直摇头。终于，我用自己的经历说服了一个差点掉入传销陷阱的人。 (程方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