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盘活医疗资源,江苏省于去年8月1日开始正式实施《江苏省医师多点执业管理办法》。然而记者获悉,一年下来,全省仅不足百人“接招”。
来自省卫生厅的有关统计数据显示,截至目前,全省只有70多人提出多点执业申请,其中南京市属11家医院仅7人申请,而且多为退休或临近退休的医师,其中6人申请到民营医院执业。江苏省有13万多注册医师,大中医院里专家众多,他们为何对多点执业没有多大兴趣?
南京市卫生局医政处副处长程敏认为,稍有点名气的专家非常忙碌,比如省人民医院、南京鼓楼医院这样的大医院,专家临床与教学、科研任务排得满满的,哪有时间“多点执业”?其次,必须由本人向单位提出书面申请,经同意后才能到其他医院执业,这让不少医生望而生畏。
原南京鼓楼医院的整形科杨定文主任医师,是“江苏省医师多点执业管理办法”实施后首位“吃螃蟹”的人。去年提出申请得到批准后,他成为南京市妇幼保健院美容整形科兼职医生,每周出诊三天,指导年轻医生,做些辅助管理工作。据杨定文医师自己解释,因为他已退休,且拥有中华医学会江苏省医学会美学与美容学分会主任委员等一系列过硬头衔,对多点执业没有太多顾虑;如果在职,也会谨慎从事。他自认“对多点执业的推动没有太大意义”。
据了解,多点执业不仅在江苏“遇冷”,广东省试点推行一年多,也仅百余位医生申请,且多来自精神科、康复科和儿科等不那么“热门”的科室,执业医院也基本上是民营医院,与鼓励专家到社区、乡镇等基层医院执业的试点初衷出现错位。
多点执业虽已合法化,一家省属医院的科主任坦言:“向院领导提出书面申请,院长可能表面上同意,但内心是否会有想法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按照我国现行人事制度,我们是医院人而不是社会人,医生在科研、教学、学术职称评定上都由医院说了算,以后的养老保险、医疗报销、退休工资等都指望医院。”他认为,推行多点执业最大的障碍就在这里——一旦提出申请,院领导会认为医生没把全部心思投入到本职工作上,晋职、出国深造等受到影响,得不偿失。
“英国的心脏科专家一般在四五家医院执业,很少固定在一家医院。”南京鼓楼医院心外科王东进主任说,我国医师实行的是在单位注册,一旦在哪家医院注册就成为该单位人,只能在该医院行医;西方国家实行的是行业注册,注册资格由医师协会掌管,取得医师资格后医生可自由执业,只要有医院愿意聘用即可。国情不同,照搬照抄肯定不行。
据业内人士介绍,申请多点执业的医师不多,但私下“走穴”者其实一直不少。南京各大医院不少有名气的专家一到周末难觅踪影,不是外出“走穴”,就是“指导工作”挣“外快”去了。徐明(化名)是一家大医院的知名胸外科专家,擅长肺癌手术,他的医院收入每月固定工资不足五千元,奖金两三千元,“一台大手术要站十几个小时,精神高度紧张集中,这样的收入和承担的风险、劳动价值不成比例。”每到周末,他便成了别家医院手术台边的“常客”。
“医学人才的成熟周期长,培养成本大。如果允许医生多点执业,谁还肯花力气培养?在欧美发达国家,医生是自由职业者,多点执业不存在体制障碍,而我国公立大医院的医生都是‘单位人’,享受单位所有工资福利待遇。多点执业,说难听点是医生自己‘捞外快’,一般单位都不会允许的。”一家医院院长对记者坦陈。
多点执业需要政策配套。南京另一家公立医院的负责人告诉记者,理论上,允许多点执业,可以让优秀的医生充分发挥潜能,但“有资格申请多点执业的医生,都是各科室骨干甚至带头人,核心竞争力不愿被别家医院分享”。医院还考虑到可能发生的医疗事故,如何处理纠纷目前尚无详细政策。“现代医学常常需要某个专家带领一个团队,但医生多点执业无疑达不到这方面条件,这就加大了风险。”(仲崇山)